煤炭曾是北方地区供暖的主力，但近年来受能源转型及环保压力等诸多因素影响，由煤炭生产和消费而引发的环境污染问题饱受垢病，多地甚至出现了“一刀切”的“去煤运动”。但基于“我国‘富煤缺油少气’的能源资源禀赋以及煤炭资源获取的可靠性、低廉性，决定了在今后较长时期内，煤炭仍然是保障我国能源安全稳定供应的基石，地位无可替代。在对煤炭“大讨伐”背景下，“宜煤则煤”究竟该如何发力，如何助力农村清洁取暖顺利推进，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去煤化”想法过于简单

在推进清洁取暖过程中，部分地区在“政治任务”“环保压力”的双重压力下，将“清洁取暖”等同于“清洁能源取暖”，禁煤“一刀切”强力推进“煤改气”“煤改电”，造成“政府补不起、企业担不起、群众用不起”的尴尬局面，“贵”成为了清洁能源无法否认的硬伤。

5月6日，中央第二生态环保督察组就对山西省太原市迎泽区、吕梁市岚县等地以大气污染防治为名，不分青红皂白地禁煤，影响群众温暖过冬的问题进行了批评。5月13日，督察组又对陕西省谎报“煤改电、煤改气”完成任务、洁净型煤保障不力进行了痛批。

在补贴力度最大北京，煤改气后村民们议论最多的话题是“方便倒是方便，可真是够贵的”“舍不得烧”。“用气太贵”是煤改气后村民的第一感受。有村民算账，以前7000块买一车煤能烧三年，屋里还暖和，现在同样的钱烧气一年就没了，还舍不得烧那么热。政府下了大力气，老百姓却“有意见”“不领情”，农村煤改气陷入了“吃力不讨好”的尴尬境地。

“煤改电”同样也不太乐观。以北京为例，煤改电每户每年一个采暖季指标是一万度，每度是0.2元，每个采暖季要给每户补贴2000元。若将该补贴方式推广到京津冀地区30%的取暖面积，仅这项补贴就大概需要400亿元，还不考虑正常的改造投入。从价格因素来看，燃煤用能成本约30元，天然气约58元，用电约87元，政府补贴压力很大。

取暖成本高、取暖效果差、不敢敞开用。农户难以承受的高额运行费用直接影响到农村“煤改电”“煤改气”是否可持续。实际上北方地区农村清洁取暖是否可持续已演变成地方财政投资补贴是否可承受，从而成为推进农村清洁取暖的根本问题。

在有补贴的情况下，“煤改电”“煤改气”采暖设施实际使用率并不高，用户普遍经济上仍然难以承受，“双替代”补贴政策的执行期限为3年，下一步补贴政策和时限尚未明确，“断补”之后，如何应对返煤风险？

北方农村地区冬季清洁取暖，要做好清洁能源与煤炭清洁利用并用发展。技术路径选不好，难免出现折腾。至关重要的是，2017年天然气供暖的折戟令人们意识到，“一刀切”是行不通的。“宜电则电、宜气则气、宜煤则煤、宜热则热，以供定改，先立后破。”在“一刀切”走进死胡同后，2018年清洁取暖工作向“因地制宜”方向进行了调整。

洁净煤有政策无市场

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在近几年的取暖季一波三折，清洁煤在民用取暖领域的命运也“跌宕起伏”。2016年12月21日召开的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四次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推进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要求宜气则气、宜电则电，尽可能利用清洁能源。2017年6月27日，国务院印发《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计划》，提出坚持从实际出发，宜电则电、宜气则气、宜煤则煤、宜热则热，确保北方地区群众安全取暖过冬。在经历了部分地区“一刀切”、运动式的“去煤化”之后，受“宜煤则煤”政策肯定的洁净煤在保障居民冬季取暖中的地位再次得以确认。

“煤改气”、“煤改电”固然有效，但一刀切、去煤、谈煤色变都不可取，对燃煤炉具更不可全面否定。从我国农村能源禀赋、能源基础设施条件、百姓采暖习惯和采暖需求的现状来看，“好煤配好炉”仍将是广大小城镇或农村地区炊事、取暖的主要方式，也是现阶段实现农村清洁取暖最经济、有效的措施，这个事实短期内无法改变。结合中国国情，“煤改煤”才是实现散煤污染治理和农村清洁取暖之路。

虽然民用清洁煤取暖再次得到政策肯定，但由于其被定位为“过渡性”“兜底性”措施，在“煤改电”“煤改气”大力推进的政策背景下，地方政府、企业和用户因为怕政策变化导致再折腾，对该技术路线持观望态度，并未将清洁煤纳入推广补贴范围，清洁煤市场萎缩严重，其兜底效果难以保证。

洁净煤推广中最关键的就是要政策稳定、科学可行。在政策层面，应广泛收集社会对煤炭清洁高效利用的真实看法，依据现实情况，对不利于煤炭清洁高效利用的政策适时作出调整。只有形成科学、合理可行的“稳定政策”，才能让洁净煤在农村清洁取暖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好煤配好炉是现实之举

“宜煤则煤”，即推广“好煤配好炉”，实现农村清洁取暖更科学更现实。这不仅更符合中国国情，也牵住了实现农村清洁取暖的“牛鼻子”。

首先，煤炭在我国能源消费结构中依旧占据主导地位，在这种状况下，从煤炭本身入手治理污染才抓住症结所在。燃煤未必会造成严重的大气污染，只有不清洁的燃煤才会造成大气污染；其次，从能源供应和经济性方面考量，加快推广煤炭清洁利用技术，比一味推行“煤改气”“煤改电”、大把花钱更现实；再次，煤炭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廉价。对于清洁煤成本问题，鉴于我国煤多气少的实际状况，煤炭经过种种净化技术后，总成本还是要低于天然气价格。

一方面是政策需要稳定持续，另一方面，清洁煤取暖市场仍有待培育，作为燃料的清洁煤及与之搭配的炉具质量都需提高。

其实早在散煤治理尚未升级为清洁取暖时，一些地区推广了洁净煤，但是并没有取得十分满意的效果。如质量不稳定、烧不透、不好点火等，使得用户对洁净型煤的认识产生偏差。这其中，一方面是燃料与炉具不相匹配，另一方面则是部分地方政府采取低价中标策略推广的炉具燃烧技术水平较低，造成燃烧不充分，大气污染物排放浓度高。

好煤配好炉缘何会出现上述种种问题？究其根源，一方面在于清洁型煤的市场化程度不高。当前，为控制劣质煤的生产流通，洁净煤取暖市场主要依靠政府推动。而政府在推广洁净型煤的过程中因受财政补贴压力，往往将煤价压得较低，这就使得洁净型煤生产企业利润空间极低。为寻求利润，企业在洁净型煤生产中常会出现为压低成本而偷工减料的情况。这就形成了洁净型煤产业目前政府头疼、用户不买账、企业不良竞争的恶性循环。

另一方面是与洁净煤搭配的清洁环保炉具市场也存在诸多问题。目前洁净煤和节能环保炉具市场受政府招标影响过重，市场化程度受到严重影响。在政府招标主导形势下，大都采用低价中标方式招标，炉具生产企业在价格低、任务紧的情况下，只得压缩成本、赶工期，很难保证质量，进而导致用户体验差，影响市场培育进度。而受环保因素和政策不明的制约，导致炉具企业基本不敢生产。 

加强对劣质散煤、劣质炉具的市场监管，加强民用煤标准和与之相配套的炉具标准建设，依靠科技创新不断改进炉膛结构和炉具燃烧技术，生产出热效率高、节能环保的炉具，加快洁净煤市场培育，形成标准化的洁净煤和节能环保炉具市场是落实“宜煤则煤”的关键。

农村清洁取暖既是一项关系国家环保事业的系统工程，也是一项涉及百姓生活冷暖的民生工程。目前炉具行业受到了一定影响，但在困境面前，炉具企业更应该坚持创新，做好技术储备、市场储备，在技术研发上不断突破，避免因短期利益而迷失“方向”。相关政府也应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不能只是看到“气”字“电”字，却忽略了“宜”字“煤”字。